绿色尴尬：过程环保？结果环保？

　　□晚报记者 章磊 综合报道

　　德国政府在宣布全面放弃核能发电后，致力于推广各种所谓的清洁能源项目，包括风能、太阳能、生物气体能源等。然而，这个追寻清洁能源、减缓全球变暖的过程，在现实中却恰恰对自然环境的保护构成了严重的威胁。面对这种矛盾的局面，德国的各个党派及政府部门都出现了混乱，环保组织出身的绿党不再环保，而环境部长也为了支持新能源政策忽略了本职工作。

　　树木因环保名义被砍伐

　　位于德国中心地带的黑森州是该国森林最多的州，然而在一座名为“风笛”的小山，大量树木遭到砍伐，留下一个个树桩，运送木材的卡车则不断地来回奔波。国际环保机构“绿色和平组织”德国分部气候专家马丁·凯撒对这个地区十分熟悉，他介绍说，以前这里都是参天大树，如今却只剩下一堆堆的原木，绝对是“环保方面的灾难”。

　　然而讽刺的是，砍伐这片森林的并不是什么私人公司，而是黑森州政府拥有的一家林业公司。过去几年来，木材在德国被认为是一种良好的能源，同时还兼具环保的功能。这种观点导致的结果是，德国国内过半数的木材被送入了生物能源发电站和木质颗粒供暖系统，木材的价格和利润都越来越高，林业公司在砍伐森林方面“兽性大发”。

　　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引发福岛核电站事故后，总理安格拉·默克尔领衔的德国政府开始其在能源政策上的转变，宣布要在2022年之前关闭所有核电站。当时，许多人将德国政府的这个计划以及追求可再生能源的举措与保护生态联系在一起。

　　然而实际情况是，德国政府在能源政策方面的转变，在环保方面造成了一种奇怪的分裂状态：一方面庆祝可再生能源方面获得的成功，另一方面却深刻感觉到环境的重大变化，并且是恶化。而这种恶化，在德国到处可见。按照凯撒的说法，“光是对木材的使用，就已经让可持续发展这一理念失去了意义。 ”

　　造成这种变化的，不仅是以开发环保能源为理由对森林大肆砍伐，还有大片草地被改造成了种植玉米等谷物的田地，这些谷物主要被用于发电。而农场主们为了能够在冬季结束后尽快种植谷物，甚至用上了生产沼气的副产品“沼渣沼液”，来催肥田地。除此之外，还有大片的土地被用于各种所谓的清洁能源发电，例如大片的太阳能发电板、风电场以及铺设的各种输电线。

　　能源计划令政坛变化

　　与此同时，能源计划的改变也令德国政坛发生变化，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情况在于，前身为20世纪70年代末一个激进环保组织的德国绿党变得拥护开发大量土地用于新能源的工业用途，而默克尔的基民盟则成为了保护大自然的大力宣传者。

　　能源政策改革涉及德国所有政党，但受到影响最大的还得算是绿党。自从该党1980年成立以来，一直带头呼吁关闭核电站及利用清洁能源。然而，如今看来，关闭核电站正在进行中，绿党成员却逐渐意识到，他们昔日追求的目标——一个完全依靠清洁能源的社会，似乎已经无法实现。换一种说法，他们发现环保能源需要巨额的成本，而自然环境也需要承担巨大的代价。

　　对绿党在德国联邦议会中的成员而言，关注能源政策改革的他们遭遇的是一批倡导环境保护的对手，双方争议的主要话题在于该以何种程度支持默克尔提出的能源政策改革。而从当前情况看，绿党议会党团主席、环境部长于尔根·特里廷，更关注的还是能源政策问题。

　　在双方的论战中，倡导保护环境的一方还经常被指责是核电站的说客。 “倡导保护环境的一方和主张减缓全球变暖的一方肯定存在意见分歧，即使是在我们党内也不例外，”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绿党成员罗伯特·哈贝克说道。哈贝克去年6月被党内封为“能源转变部长”，是德国国内首个持有该头衔的人。他也意识到，绿党成员“突然间成为了推动能源项目的政党，而传统的基民盟却成为了这方面的阻碍角色，就好像是30年前的情况发生了一个角色互换。 ”

　　环保败给可再生能源

　　尽管在野党社民党和绿党无法和基民盟在联邦政府级别相抗衡，但这两个政党在德国部分州占据着领导地位。在这些州，当保护自然环境和发展可再生能源面临选择时，前者往往被迫退居二线。

　　在这种情况下，2009年，德国最大的太阳能发电站在德国东部施普雷-尼斯县的利伯罗瑟草原落成。这个位于柏林东南部100公里处的草原曾是一个鸟类保护区，自从东西德1990年统一以来，超过200种鸟类曾在这里栖息繁衍。不过，尽管有许多环保人士抗议，太阳能发电站还是义无反顾地建了起来，大量树龄很长的松树遭到砍伐，就是为了让位给一个个足球场大小的太阳能收集器。

　　在巴登符腾堡州，类似的情况也在发生。该州州长是绿党实力派代表温弗里德·克雷奇曼，也是第一个担任州长的绿党成员。2012年，当地绿党通过了一项风能法令，意图在2020年前将该州的风力发电机从400个增加到2500个。根据这项法令，巴登符腾堡州的自然保护区内也获准建起巨大的风力发电机，而这在其他地区是被禁止的。在该州绿党的眼中，自然环境可以说是阻碍了清洁能源的发展。

　　尽管如此，当地议会的社民党主席克劳斯·施米德尔依然不满足。不久前，他甚至写了一封信给克雷奇曼，建议政府“控制住”环保人士，宣称新能源开发的投资者“遭到了低级自然保护主义者的严重骚扰”，还抱怨州政府没有采取足够的措施处理这个问题。

　　高压线引辐射顾虑

　　与风力发电站一样存在争议的还有大量的高压电线杆。根据绿党的建议，这些悬挂在头顶的输电线应该改为埋在地下的电缆。按照设想，地下将安设12根手臂粗的电缆，距离地面的深度为1.5米，涉及的地点包括一所小学附近、以及一片饮用水保护区。特里廷认为，这种做法更能得到民众的支持。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种被认为兼顾环保和民众情绪的电力输送方式在特里廷选区所在的哥廷根西部边界地区遭到了越来越多的抗议和抵制。

　　哈拉尔德·维德曼是当地反对地下电缆活动发起者之一，他警告说，埋设高压电缆会形成一个危险的磁场。事实上，埋设地下电缆的确会对当地自然环境造成严重影响，12根手臂粗的电缆埋在20米宽的地下通道内，还要传输38万伏的高压电，意味着这条线路上不能种植任何树木，防止树根破坏电缆，而电缆产生的热量和磁场都会对自然环境造成危害。

　　环境部长不管环保？

　　对于德国环境部长彼得·阿尔特迈尔来说，如何协调环保事务和能源政策转变两者之间的关系正是他的工作。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在他上任的最初一段时间内，这名出身基民盟的环境部长大多数时间用在了夸奖新能源政策上，似乎并没有将环保作为首要工作。

　　去年夏天，阿尔特迈尔甚至提出了个人就新能源政策的10点建议，但在如何保护自然环境及水资源等方面却只有寥寥数语，并且这些言论都没有付诸相应的行动。此外，对于新建的各个近海风力发电场可能造成的噪音污染，阿尔特迈尔也没有在如何应对这一问题方面付出多少努力。有分析人士认为，就这些方面来看，作为环境部长的阿尔特迈尔完全应该为当前的环保问题负起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阿尔特迈尔的前任诺贝特·勒特根曾意识到，放弃核能的计划开始后，环保将成为最终受害者。他甚至还专门在环境部设立了 “环保与能源部门”。尽管如此，能源问题最终还是占据了环境部政策研究的主导位置，让许多致力于环保的官员不得不“退居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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