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正确看待我们在清洁能源发展方面取得的成就,特别是可再生能源发展方面。应该说,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做得相当不错。在政府政策的支持下,我们发展了太阳能、风能,包括太阳能热利用和太阳能光伏发电,在世界上都排在前列。取得这些成就,说明了两方面:一是我们的政策比较到位;二是我们的企业很主动。在寻求新的增长点方面很敏感,地方政府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关于单位GDP能耗,分母在快速加大。2003年开始作可再生能源发展规划,那时候规划到2020年是24亿吨标准煤,而到2010年已经达到30亿吨标准煤,现在规划到2020年准备45亿吨或者50亿吨标准煤,2015年就要超过40亿吨标准煤。发展清洁能源的难度主要表现在技术和资源方面,我们都没有特别的优势。比如我们的土地资源、气候资源、水资源都不允许我们像美国、巴西那样做,我们要因地制宜地做好一些工作。另外,发展清洁能源的难度很大,技术研发投入不够,在新能源发展上,很难不走跟随模仿的道路。
清洁能源我们不得不做,并且要做得更好。增加能源供应是长期的任务,欧洲在1980年之后能源供求基本平衡,日本在1990年代初基本平衡,涨得很少。我们的能源供应还处于4%—6%的增长,GDP仍保持7%—9%的增长,能源供应降到2%—3%的增长还要很长时间。中国能源消耗约占全球的25%,但我们的人口只占世界人口的20%。我们必须看到这个问题,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压力。我们在新能源上必须做得更好一些、更快一些、更稳健一些。我们现在不批评他国如何,中国在清洁能源发展上应该多做点事情。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能源所副所长)
吕政:非化石能源须寄希望于水电
国家发改委宣布,到2020年单位GDP碳排放强度降低40%。按照国际能源署计划,2005年中国二氧化碳排放大数是50亿吨,2005年中国GDP总量是18.3万亿,单位GDP排放2.7万吨,按照这样一个标准,2020年降低40%,按GDP翻一番计算,2020年中国GDP总量和2010年相比将达到80万亿,换算成2005年不变价格大概60万亿多一点,降1.66万吨的话,2020年中国单位GDP大约排放1.668×60万亿,202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接近100亿吨,即使降低40%,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和2005年相比还要翻一番。这是一个紧迫性。
此外,资源禀赋与我们的需求之间也存在矛盾。2010年我们消费了将近31亿吨标准煤,未来10年,理想目标是,到2020年能源消耗总量最好控制在40亿吨标准煤,2030年不超过50亿吨标准煤,平均每年能源消费增长幅度从前几年的6%以上降到3%多一点,能源消费弹性系数大幅度下降,如果到2030年中国人口能够零增长,达到14.35亿,消费50亿吨标准煤,人均3.5吨/年,相当于日本1980年代已经实现现代化生活水平的人均能源消费量,未来20年能源的供给和消费增速必须明显放慢。
关于非化石能源,必须寄希望于水电。中国水电理论蕴藏量6.8亿千瓦,可装机和可供开发3.8亿—3.9亿千瓦,目前只开发了1.97亿千瓦,未来至少还有将近2亿千瓦的开发量,可以增长一倍。我认为,关于水电开发,还是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因为这是目前最现实而且真正可再生的非化石能源。能源开发往西部集中,基本没有太多移民。移民政策也要调整,不要后靠,应给他们上社会保险、养老保险、失业保险,让移民转为城市居民,用这个钱交社保,应该采取更加积极的方针。
中国的风能资源主要集中在张北,前几年风电发展很慢,最近几年发展非常快。风电方面的问题涉及:一是装机成本在下降,逐步做到接近商业化运行;二是由于风电的不稳定性和简洁性,张家口地区准备自行消化这部分风电,继续降低装机成本,进一步消化、吸收和创新,解决核心技术;三是风电电场生态平衡问题,比如土壤沙化,带来草原生态平衡问题,另外张北地区风沙大,风机密封不好,风沙损害机器设备。
关于太阳能的开发,中国目前关键的问题还是核心技术,必须加大对太阳能光伏发电关键和核心技术的研发、投入,如果核聚变在三五十年解决不了,可寄希望于太阳能光伏发电能够成功。还有太阳能聚热,最简单的就是太阳能热水器,有些发电厂实验用太阳能烧水,可以替代一部分烧蒸汽的能源,像这样一些技术必须加大投入强度。发展生物质能,一是要坚持多样性,二是要解决与耕地的矛盾。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部副主任、学部委员)
金东寒:生物质能:清洁能源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
目前国际社会关注两大热点问题:一是能源问题,二是环境问题。使用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替代燃煤发电,提高能源利用率,是重要的解决途径。现阶段,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快速的城市化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能源形成刚性需求。根据BP的估计:全球煤炭可用169年,中国可用45年;天然气全球储采比为60年,中国为27年;石油全球开采年限为39年,中国为14年。虽然部分数据有些争议,但趋势发人深省。
中国能源问题面临严峻的形势。1979—2004年,我国经济增长9.4%,能源消费增长4.9%,能源消费的弹性系数为0.52。我国的化石能源资源总体上很贫乏,原油对外依存度已超过50%,而且万元GDP能耗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4倍,能源利用效率仍然处于较低水平。我们的目标是解决能源瓶颈,改善大气质量,建立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
由于资源条件限制,解决中国的能源问题,必定要走一条节能与开发多元化能源并重的道路。开发生物质能就是其中之一。
生物质能是一种以生物质为载体的能量,直接或间接来源于植物的光合作用。本质上,它是贮存的太阳能,更是一种可再生的碳源,可转化成常规的固态、液态和气态燃料。主要包括林业资源、农业资源、生活污水和工业有机废水、城市固体废物和畜禽粪便等五大类。
生物质能是重要的绿色可再生能源,在能源结构中仅次于煤炭、石油、天然气,在我国能源体系中占可再生能源的50%以上,是清洁能源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国家《可再生能源中长期发展规划》和《可再生能源发展“十一五”规划》提出,到2010年,生物质发电总装机容量要达到550万千瓦,生物质固体成型燃料年利用量达到100万吨,沼气年利用量达到190亿立方米,增加非粮原料燃料乙醇年利用量200万吨,生物柴油年利用量达到20万吨。截至2010年底,生物质发电装机约550万千瓦,沼气年利用量约130亿立方米,生物质固体成型燃料年利用量为50万吨左右,非粮原料燃料乙醇年产量为20万吨,生物柴油年产量为50万吨左右。除生物质发电和生物柴油外,另外3项完成情况并不理想,而非粮原料燃料乙醇更是仅完成了既定目标的10%左右。
对此,我国应加强对生物质资源的调查,制定生物质能源国家发展计划,明确重点发展方向和路线图;加强对生物质能源利用的关键技术攻关以及核心设备的研发;加强政策设计,鼓励各类企业有序进入,形成专业分工明确、有竞争力的完整产业链;加强标准、规范的制定,加强行业管理,为推广先进技术和产品创造良好的环境。
(作者系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七一一研究所所长兼总工程师)
周文斌:核电——重在考虑安全、资源及核废物处置三大问题
核能在经济、能源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及其未来的发展趋势值得特别关注。就我国而言,核能还应当继续积极发展,因为核能的最大优势就是能量密度特别大,核电站在占地面积、对交通的依赖程度以及减少二氧化碳气体排放等方面,都有独到的优势。
核电站不需要依赖大量的铁路,不存在大量运输问题,二氧化碳基本零排放。在我们国家,像煤炭这种传统能源分布不均匀,东南部大量用电的地方煤炭不足,需要大量运输。如果继续按照以煤为主的路线发展,当中国人均能耗达到美国的1/3时,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是不可想象的,会成为众矢之的。应该积极发展核电,使核电在能源结构中达到合理的比值。目前,世界上核电在整个发电量中占的比值应该是百分之十几,法国达到80%,比利时达到67%,美国也达到23%,中国现在只有百分之一点多。如果中国达到世界平均水平,会对节能减排产生重要影响。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发展核电在安全、资源及核废物处置这三大问题上,应该作更多的考虑。一是安全问题。核事故比造成同样损害或伤害的其他事故引起的社会关注度大得多。一方面,核事故本身有可怕的一面,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公众对核有神秘感,不是特别了解,核辐射看不见、摸不着,所以公众觉得更可怕。因此,核事故往往会对社会安定产生很大影响,安全问题应该放在首位。从目前我们国家采用的技术路线来讲,总体上有保障。原来切尔诺贝利第一代核电站以及日本福岛核电站,用的是1950年代的反应堆,当时的设计和施工等各方面有比较大的缺陷,几十年后出了事,也是在极端的多重灾难小概率事件叠加情况下产生的。按照现在的堆形,一方面,对反应堆堆形技术本身的安全性要提高标准,特别是地震叠加海啸原来不怎么考虑,现在要把小概率灾害叠加考虑。另一方面,要对核系统的安全以及应急问题作重新的考虑,对在建项目要进行重新评估,对未上项目暂缓,目的也是为了在各个方面考虑得更加周到,确保万无一失,确保发生再大的灾难也不出现大的泄露问题。
二是核资源问题。总体上讲,我们国家的铀资源不太丰富。大规模发展核电,核资源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世界上核资源有两种类型:一种纯粹靠核燃料贸易,比如日本、中国台湾省、韩国,这些地区没有铀矿,也没有冶炼系统;也有一批产铀大国,比如澳大利亚、南非、加拿大、哈萨克斯坦、蒙古、俄罗斯等。现在我们是国内、国外资源同时利用,国内加大勘察力度,特别是开发一些特大型铀矿厂,同时积极参与世界铀矿资源勘探,比如核工业集团专门成立海外营运公司,现在在非洲、澳大利亚、加拿大参与当地铀矿资源的风险勘探资源的勘察,有些是买当地的资源。如果能够把国内外资源都用好,对我们今后核能的发展、铀资源的保障,是非常重要的,一定要两条腿走路。现在哪怕是减慢一点内部开采速度,要先把外部资源买过来。
三是核废物处置问题。核废物处置是一个世界级难题,到目前为止,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都还没有真正把核废物作到最终的处置。目前全世界有关科学家得出结论,认为核废物最好是深地处置,在地下500—1000米,进行永久性处置。目前,核废物处置难在选址:一是地质稳定,二是非常干旱,三是人烟比较稀少。同时还要考虑很多社会因素。我们国家在发展核电时,这几个问题需要同时考虑。
(作者系南昌大学校长、俄罗斯工程院外籍院士)
廖文根:优先发展水电是全世界的共识
与其他可再生能源相比,水能资源开发具备清洁、稳定、安全、持续、经济性等优点,是目前技术最成熟、供应最稳定且唯一可大规模开发的可再生清洁能源。优先发展水电是各国政府和国际社会的共识,世界上有24个国家的水电占总发电量90%以上。
我国水电的发展目标:
2020年,水电装机能力应达3.8亿千瓦,其中常规水电3.3亿千瓦以上,年发电量1.15万亿千瓦时。
2010—2015年间,需核准开工水电项目1.2亿千瓦左右,年均2000万千瓦左右。
“十二五”期间,重点开发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等水电基地的水能资源
。
2015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11.4%。
水电发展主要面临以下挑战:一是社会移民问题。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修建水库导致1800万移民,包括繁衍人口在内,享受水库后期扶持人口已达2300万。土地资源紧缺,农业安置十分困难,非农安置有待完善;补偿标准无法满足移民的生存和发展,导致贫困化、社会边缘化;移民的权益缺乏保障机制,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二是生态环境问题,主要涉及生物多样性保护。三是工程安全问题。如复杂地质条件下高坝大库抗震问题、年久失修高坝大库抗震问题等。
未来水电发展的策略如下:
策略一:抓紧推进流域水电开发规划环评工作,从国家能源安全和减排需求出发,明确水电开发的规模、布局和时序,在此基础上,优化生态保护格局。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等流域水电开发规划环评,仅从单一流域的角度考虑,无法从国家层面协调各流域的开发规模和布局问题。区域发展规划、流域综合规划落后于流域水电开发规划,干流的规划落后于支流的规划,干支流规划环评审批主体不一致,不利于开发与保护的协调。
策略二:推进水电价格改革,实施水火同质同价,增加的收入用于移民安置和生态环境保护。水电上网电价0.2—0.3元/度,火电上网电价0.4—0.5元/度,扭曲了能源价值,违背市场经济公平竞争原则。压低水电电价,使利益由发电侧转移至输配电侧,由西部发电侧转移至东部用电侧,不利于移民安置和生态保护问题的解决,不利于区域协调发展。以2010年的水平,按每千瓦时提高电费0.1元计,每年可增加移民安置和生态保护资金662亿元资金。
策略三:全面实施“先移民、后工程”政策,逐步推广投资型移民模式。水电建设应当是解决老少边远地区脱贫致富问题的一个重要机遇。大渡河安谷水电站是第一个实施“先移民、后工程”试点工程,也是电价改革试点工程。
策略四:建立流域生态补偿机制,协调干、支流开发与生态保护的关系。强制性要求地方政府和干流水电开发业主通过生态补偿方式,对一些具有重要生态保护意义的支流限制开发,进而保护珍稀特有鱼类。
策略五:建立流域生态环境监管体系,统筹协调流域生态保护。大渡河、雅砻江、澜沧江等有待试点。对流域生态环境进行监测;变分散式增殖放流为集中式增殖放流;落实监督水电环保措施;对流域生态环境进行回顾性调查评价等。
策略六:加强设计复核和工程安全定检,提升工程安全隐患自动监测水平和地质灾害风险应对能力。排查重大工程地质问题的遗漏,杜绝盲目赶工、压缩勘察设计周期,确保安全运行调度管理。
(作者系国家水电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徐锭明:开发新能源必须尊重能源规律
“十二五”规划第一次提出绿色发展和生态安全战略。能源发展需要考虑这一新亮点。当前中国能源处于两难境地,一是二氧化碳问题,二是核电安全问题,涉及非化石能源怎么发展。去年9月3日国务院决定要培育七个战略性新兴产业,其中三个半是能源,包括新能源、新能源汽车、节能环保,再加上生物,生物里面有一半是能源。新技术革命的领头羊是新能源。非化石能源怎么发展,不是等待,我们要创造机会,思想要与时俱进,采取开放的态度。
关于核电问题:这次日本核电事故向世界敲响了警钟,人类在核安全面前是渺小的,核安全不分国界,是全世界的大事。这次日本核事故超出了人类预想:它是古典风险和现代高科技风险的重叠,是小概率灾难的重叠,是不同类灾难和同类灾难连续的复合,给人们带来无穷的灾难,现在世界核专家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日本的问题出在哪里?我总结几句话:管理有漏洞,监督不到位,准备不充分,处理不及时,信息不透明。谨慎为好,不要说过头话,安全至上,抓紧完善标准。要稳扎稳打,要防范风险,世界需要新的通用的国际标准,核安全技术需要国际统一研究,要制定新的标准,这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
关于新能源问题,主要在于尊重能源规律,可总结为:因能制宜,各尽其用;因需制宜,各得其所;因时制宜,梯级利用。未来能源发展要低碳、清洁、高效、安全、可持续。高密度能源要高密度使用,集中能源集中使用,分散式能源分散使用。
(作者系国务院参事、国家能源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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