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垃圾管道：封与不封之争

　　本报记者唐宁图文

　　住宅大楼垃圾管道经多年使用后，管内藏污纳垢，成了居民楼里的污染源。近年有不少管道已被封闭，但也有小区在实施中遇阻。目前本市还在使用的垃圾管道共有1171条。

　　垃圾管道是老住宅的“历史问题”，不过时下新建商品房仍难见合理的垃圾投放途径。要建立良好的公共卫生环境，提升居民生活品质，无论观念改变还是实际操作，都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1田林小区一幢楼里，两派意见相左，僵持至今

　　钦州南路某小区共有3幢29层住宅楼，其中2幢垃圾管道已经封闭。2号楼内关于垃圾管道封闭与否的争议持续了3年，至今仍是僵局。

　　丁老伯接受采访时拿出了《上海市物业管理条例》，说：“更改公用设施用途要征得业主同意，这是我们的权利。”同楼住户吴阿姨说：“我也没有同意。”

　　为封闭管道，在这幢楼里征询过好几次意见。居委会发公示、印表格，挨家挨户上门征求签名。大楼每层12户，共148户人家，响应者未过半数。靠近垃圾管道口的住户坚决要封，而一些老年居民则反对说：封闭管道会带来不便。平时3部电梯只有2部能正常运行，如果高峰时拎着垃圾袋乘电梯，难免产生摩擦。若楼面上放回收桶，会挤占安全通道，也不能有效减少污染。丁老伯认为应加强管道口和垃圾房的清洁、消毒，封闭并非防治污染最好的办法。

　　记者跟丁老伯到他居住的23楼察看垃圾投掷口，走廊转角有专用小间，只需翻拉小铁门就能方便地投掷垃圾，但仍有人把垃圾包随手丢在地上。小屋白墙上有斑驳的污点，居委会阿姨说：“这墙才装修没多久。”

　　管道从29楼下伸到底层垃圾房，铁制的倾泻口高悬在离地近3米的顶部，垃圾袋从高处下坠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落地时业已破损，菜皮果壳、汤水纸屑四处溅开。垃圾房内潮湿、滑腻，在零下3℃的寒风中仍散发出难闻气味。

　　在另两幢管道封闭后的大楼垃圾房内，白色瓷砖墙外装着不锈钢门，开了一个小窗口，由此投入的垃圾袋被房内置放的回收桶承接，盛满后换桶。居委会干部说，这两幢楼在实施封闭中，也曾遭到部分居民反对，封闭后还一度被撬开过，最后终因多数人支持再度被封上。门口几位阿婆说，已经习惯了把垃圾带到楼下，每次下楼还能跟邻居说说话。

　　居委会干部曾在2号楼有较多人同意的10个层面摆放垃圾回收桶，结果只放了几个小时，10只垃圾桶就全被搬到了居委会办公室。此举并非放置楼层的居民所为，而是几家不同意封口的居民采取的行动。这些举动反过来又激化矛盾，居民间的对立情绪已超出封与不封之争，僵持至今。

　　吴阿姨说如在抗非典时封管道，也就做成了。看来，以反对派代表接受采访的吴阿姨也并非不可松动，她对记者说：“如果政府有文件规定要封，我还是能接受的。”

　　2建筑师对今日上海生活估计严重不足

　　住宅楼内垃圾管道清理的难度，并非今天才被觉察。曲阳新村商建大楼小区的3幢高层住宅楼内的垃圾管道从未启用过，于是居民们也就养成习惯，把垃圾带下楼集中处理。不过，这般有意控制管道的大楼似属绝无仅有。

　　市环卫局一名干部告诉记者，住宅大楼内置垃圾管道最早是前苏联、法国等地传来的“舶来品”，但那些寒冷地带与上海的气候条件、人口密集度不尽相同。淮海路上底层为妇女用品商店的培文公寓建于1930年，楼内设有5条圆铁管制成的垃圾管道。每户厨房后门外，有两家合用的清洁小屋，拉开形如簸箕的铁斗，这幢法式公寓的住户足不出户就能倒垃圾。有居民提出要把老管子封掉，但因部分居民反对，尚未实施。而淮海路常熟路口的老公寓愉园早几年就封闭了楼内的垃圾管道。[page]

　　无论是法式建筑，还是新上海公寓，建筑师对今天上海人的生活都是估计不足的。垃圾越来越多，品种越来越杂，体积越来越大，回收方式却越来越少。住宅管道必然像马路交通那样拥堵、混乱，难以整治。静安区江宁大楼和京西大楼的居委会干部告诉记者，京西大楼有过一次管道被卡，“像‘肠梗阻’一样堵到3楼，清洁工只能钻进极其龌龊的管道里，一个在下面用木棍朝上捅，另一个吊在4楼管道内，双脚腾空，拼命踩断横搁在半空的木板，险象环生，看着也吓人！”

　　3管道封闭，观念与操作皆有难点

　　香港淘大花园因管道污染导致300多人感染非典的事件发生后，本市部分小区实施了垃圾管道封闭。封管的最大难点在于居民观念的转变。华亭宾馆附近有9幢高层建筑，曾经是上海上世纪80年代的标志性住宅，大楼垃圾管道已经封闭了几年。高建物业二分公司的张经理对记者介绍说：“有个威信很高的业主委员会成员做了很多工作，从居民实际利益出发做宣传，让大家晓得环境卫生搞好了，对整个物业都能起到保值、升值的作用，也能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质，这样矛盾就比较容易化解。”

　　封闭管道后，如采取每层楼面置放垃圾桶的办法，清洁费用就会随之增加，这也是部分居民担心的问题。目前建龄20年以上的物业，多属售后公房，平均每平方米物业管理费仅0.23元，难以支撑封管后的保洁运营。而政府对售后公房物业管理费有过明文规定，不允许擅自提价。有位物业管理员给记者粗算一笔账：每层一只垃圾桶每天要更换2次大塑料袋；每个保洁员月最低工资不得少于690元，一名保洁工每周工作不得超过40小时，但楼内清洁半天都不能停。以售后公房每家5到10元的物业管理费，难以支付保洁开销。这也是一些小区物业管理者对封闭管道不甚积极的重要原因。在这方面，也许可借鉴漕溪北路徐汇新村小区的成功经验，张经理说：“保洁开支加大后，我们没有向居民摊派，而是用小区停车和大楼广告收益支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能让大家比较满意吧。”

　　市环卫局在改造住宅垃圾管道的计划中还表示，将鼓励有条件的住宅改建垃圾收集工艺，如建立“管道气力输送分类系统”等，如能获推广，垃圾收集方式的改进将迈出重要一步。

　　4垃圾投放的合理路径至今未引起重视

　　如今，垃圾管道在新建商品房中已不复存在，但高密集度的居民楼内如何安排垃圾投放的合理路径，仍未引起开发商和建筑师的足够重视。即使最新竣工的商品房，也很少见到专用垃圾房或摆放回收桶的位置。于是，垃圾桶侵占安全通道成为很多新大楼内不雅的内景，而在自带垃圾下楼投放的小区里，因怕麻烦而高空抛物、伤及路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华东建筑设计研究院总设计师汪效安说：“我认为这些管道应该封闭，因为管道大多比较狭窄，很难彻底清洗和消毒，管不好就是一个污染源。再说仅用一个通道，不改变混合倾倒、混合运送的方式，也使得垃圾分类和有效回收工作成为纸上谈兵。”

　　汪效安对记者说：“民用建筑设计有节能标准、抗震标准、防火标准，但没有垃圾管道标准，开发商和设计方面也没有做专门考虑。在公共卫生和环保呼声日益高涨的今天，我们确实应该从垃圾倾倒方式开始，为垃圾分类和回收利用做好充分的准备。”

　　上世纪的住宅垃圾管道不合今日国情

　　未经改造的垃圾房难以清洗

　　管道封闭后的垃圾房整洁有序